阿渡不渡舟

职业幻想家。半职业神棍。业余说书人。
渡念。

《无聊先生》 文/渡念 无聊先生视觉

  

  
  「早安,无聊先生。」

  「无聊先生,你好。」
  

  「无聊先生,你真的好无聊啊!」
  

  无聊、无聊还是无聊,是不是无聊这个词会充斥着我整个人生,这是在我成为无聊先生前的二十年人生里,从未想过的事。
  

  我知道我在睡梦中,只是我无法苏醒。看着一张张模糊扭曲的脸庞,听着不同的声音,粗矿的、稚嫩的、轻柔的、尖锐的声音,在耳边唸了一遍又一遍「无聊」。
 

  我彷彿置身于一个极大的调音台上,声音从低沉变得刺耳,让我混乱痛苦。这是个梦,这只是梦,我知道,所以我嘶鸣着,渐渐地我消声了,因为,我聋了。
  

  一瞬间,所有声音都消失了,画面开始清明。
  

  上帝这是邀请我,到祂的身边来,观赏我这短暂又戏剧的一生吗?就像特勒家每日播的小电影一样。
  

  那是九岁的我,当时,每个人都说我聪明,理解能力很高,思维很活跃,将来肯定有成就。是的,老师这么说着,叔叔阿姨这么说这,邻居这么说着,父母也是这么说着。
  

  那是十一岁的我,我无师自通,自己将房间做满小机关,原意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小空间。父母中招了,他们一开始的满脸诧异,可是满足了我的玩心。他们没有生气,只是带点小骄傲地说我们的儿子真棒,毕竟镇上了没有小孩作出过这样厉害的事情,我摸了摸鼻子满足地笑了。可是后来,每个人都来我家,来我房间,想要看看那些小机关。
  

  再大点的时候,我已经十六了。也学起了时尚的装扮,虽说我没有赫拉兹那般的俊美,不过在我的装扮下,还是有女生的邀约。成绩优异,人缘不错,相貌端正,周边的人更是笃定我前途光明。是的,其实十六岁的我,也是这么想的。
  

  成就、前途、光明,粉碎在二十岁的那年,那年,威尔先生回到了上帝的身旁,而我,被选出承担「无聊先生」的责任。
  

  「嘿,大家早上好,怎么了?」
  

  二十岁的我,笑得灿烂,不明所以。
  

  「恭喜你,你成为下任『无聊先生』了。」
  

  「『无聊先生』?」
  

  他笑脸僵硬,像是不可置信,身边的人笑得灿烂,拍拍他肩膀,向他道贺。他只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,心不在然,但也没有人会在意,如同他看不到父母眼眸里的黯然以及决绝,也看不到几个同龄人嘴角隐含的讥笑。
  

  他似是失神了,拖着沉重的身躯,回了家。
  

  和刚才的我一样,耳里充斥着「无聊先生」四个字。
  

  不可置信和无法接受。
  

  但是这种程度,不足以打倒他,所以他站起来,他以为他能站起来,这是他以为而已。可以的话,我真想骂他傻,但是我不能。
  

  我不能。
  

  我知道,我比他更傻。
 

  突然间发现,原来上帝也不是真的想让我回顾我这荒唐的一生,而想用更的距离,看下一场戏。我以为我在看戏,殊不知我也是戏中人,可笑的是,两场戏的主角,都是我。
  

  我以为我麻木了,实际上我是。但,我不能对二十岁的自己麻木。
  

  他把自己反锁在房里一个晚上,没有吃晚饭,也没有休息,一夜未眠,我就坐在他的对角,整夜望着他。父母没有叫他吃饭,也没有平时吃饭时的声音,安静得可怕。
  

  那一夜,他想了很多,很多他从未想过的事,过去、现状与未来。所以,他决定,别人说什么也好,只要自己不做便可。

  「要我当『无聊先生』,前提是我承认了。」

  「谁也不能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。」
  

  我想,上帝肯定看得津津有味。
 

  他收拾好自己,推开房门已是清晨。家里依然安静得可怕,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半开的房门,那是父母的房间,除了家具,空无一物。走到门前深呼吸,推开门后面对这个镇的他,又是昨天那样笑得灿烂的人,彷似毫无影响。
  

  「早安,格蕊丝婶婶。」
 

  如往日般笑着和婶婶打招呼,她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怪异的东西。
 

  「早安。很好,『无聊先生』,看来你是不太习惯自己的身份。」
  

  「哈哈,格蕊丝婶婶,我还是我啊。」
  

  「不能笑。」

  说完,她就放下花浇回去了。
  

  「早安,福尔。我想要一份你们的招牌套餐。」
  

  「非常好,就让我来好好招待『无聊先生』。」

  「福尔,我还是我,不是什么『无聊先生』。」

  
  和他的无奈不同,福尔像是吞下了苍蝇的模样,神色奇怪。

  
  「你就是『无聊先生』,说什么傻话。」

  
  福尔转身就进去店里。

  
  回到杂志社里工作,一路上打招呼的人都在称呼他为「无聊先生」,甚至他的上司为他印了一个新的名牌,上面的他是面试当天穿的正装,正经整齐的照片,写着,实习生无聊先生。以后他只能用这张名牌出入。

 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名牌,压抑着心里不明的情绪,把夹在胸口的名牌换了,抬头还是笑脸。

  「『无聊先生』,这些就拜托你了。」

  是我二十岁时欣赏的女生,当时和我一起当实习生的安娜。

 
  「怎么连你也这么说,你知道的,我不是,我也不想。」

  
  以为安娜会笑着说这只是个玩笑,但是她没有,反而严肃认真地看着我。

 
  「你是『无聊先生』,你要接受这一切。」

 
  「安娜说得对,你必须要接受这一切,并且严格遵守『无聊先生』的守则。」

  
  「开什么玩笑,凴什么你们来决定我是谁?我就是我!你们这么喜欢当这个什么鬼先生,你们当去啊!不是要当吗?我给你你要不要?」

  他将文件用力拍在桌子上,嘴唇微张,怒目瞪視,粗喘着气,紧握着拳头,全身的肌肉紧绷颤抖。和他的愤怒相反的是,他们所有人都冷漠平静地看着他。我站在他身后难受又无力。

 
  「现实是,你是『无聊先生』,我们还是我们。」

  

  他霎那间晃神。

 
  「我是我,只能是我!」

 
  「看来在『无聊先生』清醒前,状态都不适合工作,你回去吧。」

  
  他身体有些摇晃,看周围的一切已经变色,他知道自己在盛怒当中,他定睛环视了他们一周,将名牌摔在桌上,离开了。

  
  「『无聊先生』......」

  
  「......『无聊先生』。」

  「先生......」

  「......无聊。」

  
  够了够了够了!停下!安静!闭嘴!

  
  他撞开了家门,用力抓紧着头髮,跪倒在地上,紧皱着眉摇着头,被咬着的嘴唇发白,他在忍耐。

  
  我不是!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!能不能闭嘴?

  他松开扯着头发的手,紧抓着心脏的位置,他一次又一次把头撞向地面,撞一次说一句闭嘴,脑中回放的声音更加混杂,封着双唇的弦断了,他放声嘶吼尖叫,像感受不到痛楚般起身撞向墙壁。

  我不知道的是,我也露出极痛苦的表情。

  我想抱着他,抱着那个独自痛苦的他,抱着那个想摆脱的一切的他。但是,我除了心疼、痛苦地看着一切,什么都不能做。

  
  我感受不到我用力掐着手臂,而指甲陷入肉中的痛楚,我只感受到来自他极大的悲伤。我看到他在向我求救,但是我救不了,我谁都救不了。

  我看着他苦苦挣扎,而我无能为力。

  我救不了他,也救不了自己,因为我的无能。

  我隐约听到来自上位者的嘲笑。

  他用力掐着自己的脖子,感觉到自己呼吸困难,但依旧没有停下而是更用力,脸色涨红,眼睛满布红丝,他在瞪視着谁?前方有着谁?
  

  在快要窒息的那一刻,他松手倒在地上。他望着天花板,突然放肆大笑,笑得疯狂,笑得狰狞。

  「哈哈哈哈,你们终于闭嘴了!哈哈,我赢了,赢了。永远闭嘴吧你们!」

  
  当一个人的情绪达到某个指数,就会极速直线降到对立情绪,就如同现在的他,极端的情绪化。上一秒如魔怔般的表现,这一秒如死尸般的僵硬沉寂,呼吸缓慢下来,慢到三十秒换气一次,眼睛干涩疼痛也不眨眼,就这样在冰冷的地板上躺着。
  
  
  有些人,会选择折磨自己。有些人,会选择折磨他人,也有些人,会无力地垂下手什么都不做,默默地忍耐着。其实,这就是人的一个过程,折磨他人、折磨自己,然后和我一样。

 
  一夜无梦,第二天的他,面色如常,没丝毫波澜。他从地上起来,看着冷清的客厅,不过是一日过去,居然生出毫无人气之感。
  

  他坐在沙发上,缓缓环视着四周,茶几、花瓶、电视、窗帘还有阳光照射着的厨房。他穿起自己平常穿的军绿色外套戴上口罩,推门。
  

  他手插在口袋里,目不斜视地走着,不顾周边人的目光。明明阳光灼热得快要把人烧伤,他看似没有任何感觉,穿着外套也没有要中暑的迹象。
  

  我看得出,那个孩子在心底不断地下沉。

  为何却丝毫感觉不到热,甚至连暖都无法感受。
  

  走到图书馆,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,也是他最常来的地方。这里只有一个图书管理员,里面只有两三个怪人长期待在图书馆,镇上的人都不喜欢图书馆,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,可是无用的图书馆却没有被拆卸,令人费解。

  坐在角落里,拉下口罩,深深地呼了一口气,合上双眼,放松了下来。我也很感激图书馆没有被拆卸,因为,这里才能短暂地离开这个世界。

  他摸了摸自己额头,不觉间已经大汗淋漓,他看着被汗水弄湿的手,有些惊讶,有些出神。当他回过神的时候,自嘲地勾了下嘴角。

  原来,不是身体感觉不到温度,而是,心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。

  
  结束了不断下沉的过程,重重地摔在冰上,砸出裂痕,冰面微微下陷,而他,躺在裂痕之上。

  
  没有任何动作,沉静地安眠着,只是安眠着,他脸上也带着不可遮掩的倦怠。

  
  第一次,他这么想,为什么自己不是出生在信神的国度里。

  
  如果,神,祢真的存在的话,能否赐予自由、救赎以及彻底的解脱?

 
  图书馆是避难所,只有这里,才能让人稍微放松下来。

  怪人们在零散地在各处捧着书,似是对他的到来毫无察觉亦像是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。他也没有留意到,只是看着光线照射下的尘埃飘浮出神。
  

  其中一个怪人合上书本,在他面前经过,他看见后对怪人笑了笑,怪人托了下镜框,看了他一眼,径自走到书架前拿下另一本书。怪人快要离开这个区域的时候,停下了脚步。
  

  「你不该出现在这里。」
  

  他一怔,似是不明怪人何出此言。
  

  「不管你能不能接受,你确实要接受你的新身份。」
  

  「......什么意思?所以,你们也认为,我活该要接受这所有该死荒缪的一切?」
  

  从昨晚开始滴水未沾,他忽然觉得喉咙干涸得发疼,声音沙哑得难听。他看着置于光中的怪人,有些不可置信,也有些嘲讽。
  

  「这一切不是你自找的吗?擅自脱离我们的世界,这些都是你的自作自受。」
  

  哑口无言,想解释却发不出声,喉咙被无名之手掐住了。我站在怪人后方看着他们,一个表情晦暗,一个脸上透着复杂的情绪,不甘、讥讽、愤怒。
  

  我想,我的心情也跟着复杂起来了。
  

  「你和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,你已经失去拥有通行证的资格了。」
  

  「明明是你先离开我们。」
  

  「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。」
  

  他怪笑一声,继续踏着自己的步子,走回到怪人当中。凌厉利落,然后穿过我,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,望向低着头的那个我,忽然我好像懂了什么。
  

  或许,我们从来都不善言辞,不然又怎落得百口莫辩的境地,不然又怎会欲言又止。
  

  剩余的怪人没有任何表示,只是安静地继续阅读。他知道,他再也回不到里面,回不到那个以前一起研究、讨论,镇上唯一能真正说上话的群组当中。他知道,自己已经被驱逐了。
  

  他也知道,自己从未珍惜过他们。
  

  愤怒过、崩溃过、疯狂过、伤心过,现在只有无法消去的疲惫。
  

  「无所谓了吧。」
  

  我听见,他心里的一声叹息及微乎其微的妥协,轻轻响在静谧的图书馆里。
  

  满意了吗?我伟大的造物主,反抗不过是更加激起造物主的恶趣味。
  

  所有的痛苦折磨,不过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,自讨苦吃罢了。
  

  已经入夜了,怪人们裹着毛毯,点着油灯。如果有一天,图书馆被拆卸的话,或许这些怪人会选择与这些书一起同归于尽。
  

  他蜷缩着身子睡在地上,嘴唇苍白干裂,即使白日热得人无法承受,但夜还是凉得让人有些颤抖。
  

  皮鞋敲在地面上的声音回响在馆中,一步两步地靠近,在地上挣扎的人一无所觉。纤细的脚踝却给予人沉重的力度,接连几下的踢踩,让他从梦中转醒。吃痛地皱眉,睁眼入目是油灯的亮光,对于视线未能对焦清楚的他,有些刺眼。半响,才抬头看清了那个高傲,居高临下看着他的面容。
  

  「起来。」
  

  他只是坐直了身子,晃了晃脑袋,还未完全清醒。
  

  「起来。」
  

  他一动不动,只是看着她。

  「不要让我说第三遍。」
  

  「为什么?」
  

  他转头一看,怪人们都一样睡在图书馆,只是身边的油灯未熄,睡梦中也书不离手。
  

  「跟上。」

  他拉紧了衣服,站了起来,身子有些不稳无力,她自顾自继续走,没有因为身后人的虚弱而减慢自己的脚步。
  

  她把他带到管理处前的一张桌子上,示意他坐下。他顺意坐下,看着她,似在疑问为何要把他从梦中踢醒。
  

  「要死就死远点,别死在图书馆里面。」
  

  她放下一杯热可可还有一张毛毯。
  

  「谢谢。」
  

  他这才知道这位长期不离馆的图书管理员用意何在。双手捧着的热可可,温度从指尖传达到心间,这才发现,原来自己是真的太冷了。
  

  「 我不是慈善家,我也不是圣人,我不会救你。」
  

  「 我知道,不过,你这不也还是救了我。」
  

  「 你的尸体出现在图书馆会污染了整个环境。」
  

  他笑了声,喝了口可可,身体回暖,心情也平复了。
  

  「 逃避没有用的。」
  

  她望着灯火,他看着她,她没有理会投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,语气平淡地说出让他瞬间握紧杯身的话。
  

  「 你逃得掉吗?除了一身狼狈和伤疤,你什么都得不到,想来,这几天你自有体会。」
  

  「 承认吧,接受吧,『无聊先生』。」
  

  「 长痛不如短痛,让自己这般难受,不是个聪明人的想法。」
  

  紧握着杯子的手,力度送下来了,脸眼上都是掩不住的倦怠,相由心生。他沉迷了很久,笑了,语气不再似以往那般激动。
  

  「 聪明人?从一开始,我就看错了我自己,如果我是聪明人,又怎么会让自己落得如此田地。」
  

  「 或许,你说得对......我也该醒了。」
  

  你是谁?
  

  我是无聊先生。
  

  「 你该学习如何成为一个,合格的无聊先生。」
  

  她递过一本手记给他,他打开第一页,有些震惊又有些无奈,也有很多种感觉在他脑中炸开了,但唯独没有挣扎。
  

  「 我想,管理员小姐,你是对的。」
  

  「 感谢你今晚的善心。」
  

  他知道,我知道,此时此刻的他,彻底躺在冰的裂痕中,闭上眼陷入长久寂静的休眠。
  

  天空传来的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问着回顾这一切的我。
  

  你是谁?
  

  我是谁?
  

  你是谁?
  

  我是无聊先生。
  

  你是谁?
  

  我只能是无聊先生。

  
  

  睁开眼,这是我的房间,墙上挂着的时钟显示现在是早上七点。这都是一场梦吗?真是恶劣的梦,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做过梦了。
  

  从起床洗漱到穿衣,一切都是在无意识间发生,回过神时,身上从头到脚都一如往常,是「无聊先生」的标配。
  

  我坐在客厅想着那个梦,那个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很清楚,那是我的曾经。我静静地回忆这一切,一言不发,内心出奇的平静,没有梦中的那样激动。
  

  「 我们如同蜘蛛的猎物,铁丝网中的鱼,不要祈求着离开,因为当我们的存在成立,一切将变成合理。」
  

  我不自觉地唸起,我看到手记第一页上的句子。第一任从一开始就知道了,知道了自己逃不开,知道了这个地方开始变得畸形。

  

  自欺欺人,自讨苦吃的是我,一直都是我。
  

  在衣帽架旁边的全身镜前,仔细地整理好领边袖边,穿鞋离开。走在路上,无视所有向我打招呼的人,走向酒吧。
  

  我比平时早了些时间进入酒吧,坐在我平时的位置上。我在任何一家多纳森的店里,都有一个预留给我的位置,有时候,在人来人往之中,我总有种错觉,以为自己的时间已经凝固了,只有我是一成不变的。
  

  「 无聊先生,怎么白天也来酒吧作客,这可不像你。」
  

  「 无聊。」
  

  「今天不用工作吗?」
  

  「无聊。」
  

  「喝一杯吧。」
  

  啜了一口啤酒,我沒有去上班,我把休息日移到了今天,虽然我的正职是「无聊先生」。
  

  「味道怎么样?这可是我们这儿的招牌酒。」
  

  「无聊。」
  

  放下酒杯,我离开走出酒吧。
  

  「是吗?不愧是『无聊先生』,真有趣。」
  

 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,还隐约听到大叔的笑声。
  

  我像平时一样,在海港旁的长椅上坐下,望着那滟滟的海波。这里很安静,只有海鸥的叫声、海浪声还有远处的船靠岸后水手们的声音。
  

  这里是我唯一能够静下来的地方。
  

  第一任也很喜欢来这里,他认为即使自己已经一无所有,也能够得到片刻的空白。我也是这么认为的,平日的大脑是灰色的。
  

  「你好,『无聊先生』。」
  

  我直视前方,静默不言。

  「今天天气真好呢。」
  

  一如既往的无视。
   

  「听说,你是最出色的无聊先生。当初你有多有趣,如今便有多无聊,我很感兴趣,你是怎么想的。」
  

  锐利的疑问句,尽管不带着疑问的语气。
  

  「我不过是个途经的旅者,你大可不必用这里人塞给你的身份对我。」
  

  他明白。
  

  是不是只有镇子内的人被蒙蔽了双眼?有时候,时间一久,我自己都开始怀疑起,我到底是谁?
  

  「......无聊。」
  

  「你想离开吗?我去过很多国度,途经很多地方,见过不少事物,多纳森也算是无趣。到底是无趣的人做无趣的事,但又情有可原,每个地方都必须哟呼这么些奇怪的框框条条去束缚着人们。」 
 

  我无法回答,即使是在心里。
  

  「我在寻找找传说中曾经存在过的乌托邦,你要去见见吗?」
  

  「我走不掉的。」
  

 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  

  「若果我有方法让你跟我走呢?」
  

  我承认我想离开,但是,我知道,我不能,没有任何一艘船愿意送我走。他们会发现,因为他们深知一切关于「无聊先生」的习惯。
  

  我逃不掉。
  

  十五年前,我接受了自己成为「无聊先生」的事实,但我依然痴心妄想着有一天可以离开。十五年后,我终于不再催眠自己。
  

  我想,这是一场让高位者诚信如意的好戏,我再次亲手,枪毙了自己。
  

  我是谁?
  

  我是无聊先生。
  

  我望着船只出航、海鸥滑翔于天际还有此刻的风平浪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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